调查丨新势力“折戟”上海滩

“从来没有过大中午的，一个客户都没有进来看车的这种情况。”上海某小鹏商超门店销售人员陈蕃（化名）这段时间的心情，就如同上海的天气一般阴雨绵绵。

“去年11、12月份的时候，店里单月销量一度冲到了100多台，但1月份销量直接掉了70%多。原本以为过完春节3月份市场会回暖一些，但现在来看，今年的形势不会太好。”

据陈蕃透露，从今年1月份开始，店里销量就一直处于低谷，今年一季度店里累计销量，还没去年年底一个月销量高。“即便是进入4月份，到现在也就卖了不到20台。”陈蕃说道。

2024年1月1日，《上海市鼓励购买和使用新能源汽车实施办法》（以下简称“沪新能源牌新政”或“牌照新政”）正式开始施行；年后由比亚迪率先发起了新能源车“价格战”；3月，小米SU7上市，加剧了20-30万元价格区间纯电轿车市场的竞争烈度……诸多因素下，今年以来上海各大新势力品牌销量相比去年下半年出现了大幅下滑。

1月份，新车新技术走访上海多家新势力时发现，当时各新势力品牌门店到店量、成交量普遍下滑了50%-70%，部分品牌甚至出现了超过90%的下滑。

那么，时隔3个月之后，上海纯电动车市场是否有回暖迹象呢？新势力门店工作人员又如何看待今年上海纯电动车市场的趋势呢？今年上海纯电动车市场是否还有希望？

“普跌”下的中低端新势力品牌

“4月份虽然要稍好一些，毕竟春节影响已经完全过去了，但总体的到店量和成交量，并没有比一季度好太多，更不用说跟去年下半年相比了。”上海某哪吒门店销售唐雨（化名）告诉新车新技术。

哪吒是这次走访调查中今年以来销量跌幅最大的新势力品牌门店，据唐雨介绍，去年11、12月份的时候，他们店里还有近百台销量，但1月份销量直接跌掉了90%。“3月份虽然没有春节，但店里也就卖了10多台，4月份到现在也就15台左右。”

唐雨表示，整个3月份，店里销售人均也就卖个1-2台，因为到店量的大幅下滑，导致销售每天都“很闲”，即便是想电话邀约，也由于线索量大幅下滑，导致工作量极度不饱和。当然，收入主要依靠销售提成的他们，今年以来收入也出现了大幅下滑。

与哪吒“同病相怜”的还有广汽埃安。

凭借超大的后排乘坐空间，以及相对比较亲民的价格，埃安Y深受上海汽车租赁、网约车市场和工薪家庭的青睐，也成为埃安在上海最畅销的一款车型，在品牌销量构成中占比非常高。

但步入2024年之后，埃安销量同样出现了极速下滑。“11-12月店里还能卖100多台，1月直接掉到了20-30台，3月份30台，4月份到现在也就15台左右。”某埃安门店销售经理王颜（化名）向新车新技术介绍了过去几个月店里的销量情况。

作为上海本土车企上汽集团旗下的新势力品牌，有着本土优势的飞凡汽车，同样也没能逃脱终端销量大幅下滑的趋势。“刚过去的一季度才将将卖了四五十台，还没去年底半个月的销量高。”回顾第一季度的销量，某飞凡门店销售冯京（化名）表示“不堪入目”。

不过，进入4月份后，他们店销量开始出现了一丝回暖迹象，冯京表示：“4月份到现在大概卖了20台左右，跟去年4月没法比。不能说4月份比1季度好，只能说今年一季度表现实在太差了。”

“冰火两重天”的中高端新势力

相比于前面提到的主打中低端市场的新势力品牌，包括蔚来、阿维塔和极氪在内的中高端新势力品牌，虽然在1、2月份销量也出现了大幅下跌，但3月特别是进入4月份后，销量回暖迹象要快于中低端新势力品牌。

“3月份卖得还不错，比1、2月份要好。”某蔚来门店销售蒋凡（化名）表示，他们店是全国蔚来销量排名前5的门店，店里总共有20多名销售，3月份每个人手上都有7-8台销量。不过接着蒋凡也表示，虽然3月份销量有所回暖，“但比去年同期要差很多”。

某阿维塔门店销售范英（化名），同样认为4月份已经出现了回暖迹象：“1、2月份店里也就卖了20台左右，3月开始回暖，4月份到现在大概已经有了20个订单左右。”不过，她也表示，想要回到去年的销量表现，今年上半年是不可能了。

从这次走访调查来看，虽然复苏迹象快于中低端新势力品牌，但中高端新势力品牌销量依旧未完全摆脱不利因素影响。不过，在走访调查中，新车新技术也发现了一个“例外”，那就是极氪。

新车新技术走入上海某极氪展厅时发现，有2-3组顾客围着店里的极氪001和极氪007，在销售人员陪同下进行体验，与其它新势力品牌空空荡荡、人气低迷的展厅形成了鲜明对比。

“每天到店的顾客还是蛮多的，部分是邀约客户，但更多的还是自然到店客户。”极氪销售经理赵云（化名）说道。

事实上，不只是到店量，这家门店的销量表现同样也远超其它新势力品牌。

据赵云透露，去年12月份他们店单月销售了110台左右，而今年1、2月份销量分别跌到了80台和40台。不过，3月份店里销量直接“窜”到了128台，甚至还要超过去年12月份。

“今年上海纯电市场都不太好，包括蔚来、小鹏这些品牌这几个月都不太好过。”在赵云看来，“不好”是今年上海纯电市场的常态。

而之所以极氪会是唯一“例外”，赵云认为：“极氪两款新车上市时间节点非常好，一个是极氪007（12月27日），另一个是全新极氪001（2月27日），所以整体销量对比其它新势力还是比较不错的。”

当然，除了新车上市节点比较关键之外，另一个重要原因在于，“很多消费者认为两款车性价比很高，所以相比部分其它这段时间推出新车的品牌来说，极氪的表现要好很多。”赵云表示。

“寒冬”已来

对于2024年上海纯电动车市场为何如此“低迷”，走访调查时，几乎所有新势力品牌工作人员都认为，主要原因在于“免费牌照没那么好拿了”。

过去几年，上海之所以能够成为全国纯电动车渗透率最高的城市，主要还是因为，在上海这个限牌城市，用户购买纯电动车能够免费获赠上海新能源牌照，享受到与其他花近10万拍到沪大牌额度的用户同等的路权。

而这次牌照新政，对于个人用户申领免费新能源牌照的要求要同时满足两方面：来沪人员申领，需要满足过去36个月在本市连续缴纳社会保险或者个人所得税，此外，还需满足个人名下此前没有大沪牌或新能源牌照的车辆。

“到我们店来买车的，以来沪人员居多，而过去几年上海这边很多来沪人员社保都是断缴的，不满足牌照新政的申领条件，而满足条件的（包括沪籍客户），很多名下已经有大沪牌或新能源牌照，也不能申领。”陈蕃表示，新能源牌照申领标准的提升，“直接卡掉了超过一半的客户”。

当然，受影响最大的还是广汽埃安。

牌照新政中，针对单位用户的要求，新增了“在本市缴纳的职工社会保险人数超过5人，或者单位自申请之日前1年在本市连续缴纳税收”的要求。而据王颜透露，他们店的客户群体中，“私人家用和网约车（含租赁、网约车公司）各占一半”，因此他们受牌照新政影响更大。

当然，相比中低端新势力品牌，蔚来、阿维塔和极氪等中高端品牌受牌照新政影响会较小一些。“一方面，购买我们品牌的用户，沪籍客户占比会更高一些，经济实力相对会更强一些；另一方面，即便自己名下已经有大沪牌或新能源牌照，他们也可以把新车挂在家属名下。”蒋凡表示。

除了，上海牌照新政之外，年初由比亚迪率先打响的“价格战”，也让原本就陷入“低迷”状态的上海电动车市场，更雪上加霜。

“包括阿维塔在内的很多新势力的车型也跟着降价了，但从市场表现来看，大家的降价效果基本都不如预期。”此前在特斯拉工作过的范英，就曾经历过多次特斯拉降价后的市场反应，她认为，刚降价时大家的观望情绪会非常严重，因为都担心后面还会降价，只有当听说要涨价了，大家才会一拥而上抢购。

对此，陈蕃也表示：“中国人买涨不买跌，这是没办法的。就像当时疫情期间芯片涨价，很多人就抢着购买，所以现在观望的比较多。”

而对于今年后面几个月，上海纯电市场会不会进一步回暖，多数新势力品牌门店工作人员都表示“不太乐观”。

“价格战，大不了性价比谁高就买谁，你降我也能降，看谁肯拼了。但新的新能源牌标准，提升了新能源车的购车门槛。”在王颜看来，现在的局面是，大家只能在一个更小的碗里抢饭吃，总有人会撑不下去。

今年以来，一系列不利因素的出现，让上海各大新势力品牌门店都“如履薄冰”，也让过去几年“高歌猛进”的上海纯电动车市场浇了一盆冷水。而从这次走访调查来看，除少数像极氪这种拥有强势产品的品牌外，大家普遍不太看好今年的销量表现。

“我们都在等政策会不会放松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