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斌心有不甘

当马麟给秦力洪打电话说，“斌哥准备自己去测一下150度电池包”。后者只觉得，“这个事，严重了。”

因为，通常这么大的项目，要提前一两个月策划和准备，而不是说走就走。

结果，12月17日的实测直播出奇地火，李斌用真诚打动了一些过去对他无感的人。没有故意减轻负荷，也没有挑有利的路线，没有执着于跑到1000公里。

事后，秦力洪解释说，“我倒不担心车的续航，因为工程师跑过1100多公里。我担心李斌的续航不行。”据他说，前一天晚上，李斌只睡了两个小时。

在12月24日的NIO Day采访时，面对一堆媒体的好奇，李斌强调自己直播那天没有疲劳驾驶，“连续24小时之内开车不能超过8小时，我们是严格按照这个来的。”

总之实测直播挺成功，就是有点“费李斌”。那么问题来了，在分秒必卷的岁末，李斌为何被这个提议打动？是纯粹心血来潮吗？

实则不然。

过去一年，比连续开车14小时更“费李斌”的时刻，大概是上半年新ES6低价高配上市时，李斌超低姿态跟ES7车主谈判。

彼时车主那句“斌哥，我和你的关系没那么近。”不知是否让他心伤，但大概让他反省了很久。别人说，车主被蔚来惯坏了，李斌说，“没打我就是给面子”。

行业里都知道，蔚来的这点变相降价很不容易，也是被价格战逼到绝处。而且这不是李斌最初的设想。而大半年之后的现在，李斌再次评论降价策略为“幻想”。

“第一，对市场竞争的惨烈程度，要放弃幻想，一定很惨。第二，对以价换量，也要放弃幻想。外部要放弃，内部也要放弃。”

放弃幻想之后，别人看到了一个反思后的他，而他自己定义为“真实的蔚来”。

这个他所谓真实的蔚来，从9月的科技日，到12月24日NIO Day的“向上”，再到80万的行政旗舰轿车NIO ET9，已经阐述完整。

“底色”&“真实”

罗曼·罗兰说，真正的英雄是在看清生活的真相后，依然热爱生活。

对于蔚来而言，生活的真相就是，今年销量不达预期，前三季度分别亏损47.4亿元、60.6亿元、45.6亿元。

面对内外市场的毒打，李斌坦承，“毫无疑问，没有实现我们既定的目标。这里面有外部大环境的原因，也有公司自己的原因。”

外部原因众所周知，这几年世界不太平，那三年自不必说，供应链昂贵又脆弱，今年又是价格战和去产能，这场巨大的逆周期，席卷了资本市场，也压扁了新车利润。车企日子都不好过，蔚来更是比预期多亏了100亿元。

在2023蔚来媒体面对面沟通会上，李斌有五大反思，甚至为过往的“错话”公开道歉（见《李斌回应一切》）。

在所有有关反省的话术里，有几个绝对性表达值得留意：

“汽车行业最大的战略是产品战。”

“今年最大的教训，就是‘销能’上晚了。”

“蔚来的底色从来就是技术创新。”

这三句话，看似普通，类似老生常谈，提炼出来无非是：产品、销量和技术。但是他没说“服务”，就是那个以往被引以为傲的“服务”。可见，在一场逆周期里，服务的价值有了微妙变化。

“希望越来越多的朋友，能够了解一个真实的蔚来。蔚来的底色、基础是技术，是产品。不能因为服务做得还不错，就忽略了我们在产品和技术创新方面的努力。就像不能因为我们换电做得好，就忘了我们的充电也是全国最努力的汽车品牌。”

李斌说，不要自欺欺人，也不要妄自菲薄，要客观地认知自己的优缺点，不能被别人带歪了节奏。

于是，在NIO Day 2023上，蔚来旗帜鲜明地打出了“向上”主题，并推出了技术创新的结晶之作——80万元的智能电动行政旗舰轿车 ET9。

向上&下沉

每年NIO Day都会选一个主题，蔚来内部会列出几个来讨论，但对于今年的“向上”主题，公司内部和蔚来用户都没有任何异议。

蔚来“向上”的代表性动作是推出ET9，挑战行政旗舰细分市场，与奔驰S级、宝马7系、奥迪A8等同场竞技。

对于这款车，李斌不吝溢美之辞：ET9不光是蔚来自己技术创新的结晶之作，也是中国智能电动汽车产业由汽车大国向汽车强国迈进过程中的缩影。

“不光是蔚来一家公司的成绩，也是整个智能电动汽车产业在参与全球智能电动汽车竞争过程中一个小的里程碑。”

9月下旬，蔚来在首届NIO IN上亮肌肉，展示了全栈自研技术。时隔3个月，ET9亮相，则是全栈技术开题以后的第一次工作汇报。

他形容ET9时，用了一串定语，严谨中透着自信。“ET9应该是中国汽车公司真正进到以BBA为主的国际品牌的最核心堡垒的第一款车，它真的是D级行政车。”

然而，发布会后，有网友质疑ET9并没有宣传得这么好。李斌心有不甘，“7项全球首发的技术，52项同级领先的配置和性能，还有525项专利，这都是实锤，不需要反击。”

但他还是忍不住吐槽。“现在蔚来经常被二元对立的情绪遮盖，你可以喜欢，可以不喜欢，你可以买，可以不买。但我们还是希望大家知道真实的蔚来是什么样的。”

对于ET9，蔚来有三个维度的定义：

首先，用户是有创新引领精神的人。“持比较保守的心态（的消费者），肯定不会买我们的车。”

第二，智能电动汽车技术带来边界的突破。比如说ET9 200毫米的离地间隙，没有全主动悬架就做不到。再比如说线控转向、方向盘的设计、内舱的空间都与众不同。

第三，蔚来的设计基因，是迭代，是进化，不是革命，不是颠覆。

李斌认为，从造型角度来说，ET9能经得住时间考验，不是哗众取宠的，但又是有突破；是得体的、从容的。秦力洪总结，这款车是“商务休闲再加点科技范儿”。

比如，从行政桥到天空岛，原生四座、行政四座的布局，这些理念反映了蔚来对行政级商务车的认知，对行政旗舰车用户场景、心理，感性、理性方面的综合把握。

李斌说，ET9是从灵魂、大脑、身体完全重塑的一款车。

对于这种评价，笔者不敢全部苟同，毕竟，孩子都是自己的好。但不可否认的是，ET9的确是蔚来的技术创新结晶之作，体现了在智驾芯片，全域900V，天行智能底盘，旗舰安全四个方面的创新成果。

首先，来看智驾芯片。ET9搭载了蔚来首款5纳米车规级智能驾驶芯片——神玑NX9031，与全球首个智电整车全域操作系统SkyOS天枢相结合，实现算力与算法的相辅相成，智驾和座舱跨域计算资源共享，做到了有芯，有魂。

其次，蔚来ET9搭载“全域900V高压架构”，包含电池、电机、线束、空调、DC-DC、车载充电机等核心电子电器元件，拥有最高电压925V、充电峰值功率600kW、充电峰值电流765A的三项全球第一。

第三，蔚来ET9的“SkyRide·天行智能底盘系统”首次将线控转向、后轮转向和全主动悬架三大核心硬件系统集成在一起，是目前全球唯一的全线控智能底盘。

最后，蔚来ET9具有旗舰级的主被动安全和全车安全冗余设计。拥有52600Nm/deg的车身抗扭刚度，强大的感知硬件和计算能力，在七个关键系统——驱动、制动、转向、感知、计算、通信、配电，进行了全面的安全冗余设计。

让李斌头痛的是，针对蔚来ET9的传播有点难，“怎么用深入浅出的方法让大家理解这些技术创新的意义”。

秦力洪也有同感，“还是需要让大家知道，要不然我们多年以来投几百亿踏踏实实做研发的公司得不到回报。”

总之，既然李斌认为，蔚来品牌向下以求量是一个不可得的幻觉，那么用品牌和产品继续向上赋能销量，是唯一剩下的选择。

展望2024年，秦力洪认为，市场竞争的激烈程度在加大，蔚来必须加快网络扩张和市场下沉的速度。但在下沉过程当中，必须保持品牌的格调，并与各地方所能够接受的风格充分融合。

至于网络扩张如何布局，他一句话总结，“凡是奔驰、宝马、奥迪有4S店的地方，就值得我们去。”

结语

ET9毕竟不是一款走量的车型，接下来，让李斌和秦力洪更需要花费精力的应该是针对大众市场的代号为“阿尔卑斯”的第二品牌。

据消息人士透露，明年1月份，第二品牌即将揭开神秘面纱，“阿尔卑斯”的代号将开始书写在蔚来的史册上。

谈及第二品牌，李斌倒是不急不躁。“有些事情要敢为天下先，像蔚来现在在技术创新方面的一些事情；但有些事情，也要敢为天下后，比如像针对家庭的大众市场。”

他的自信在于，蔚来的技术积累可以为大众市场品牌赋能，更加充分地利用技术配置组合与补能基础设施带来的优势。

值得提醒的是，蔚来的基因里，营销一直是个短板，总是后知后觉，以至于交了不少学费。希望第二品牌不要重蹈覆辙，最起码，开局顺利。

访谈时，李斌提到了今年做得特别好的两家公司——比亚迪和奇瑞。

2019年，它们与蔚来一样都遇到很大压力，近几年却狂飙突进。比如，锚定新能源赛道，拥有“技术鱼池”的比亚迪厚积薄发，正在挑战年销300万台的大关。李斌感慨，“也就是二三年的事”。

在他看来，中国汽车品牌最终一定能够实现技术向上，品牌向上，但是这个过程会比大家想象的漫长，并不是说发一款旗舰车型就能做到。

同理，进军全球市场也是一个非常长的过程，因为客观规律在那。“如果没有定力，没有耐心，反复折返跑，上下横跳，这就不好弄，这是真正的挑战。”

有趣的是，与李斌一样，他提到的两家车企的创始人都是安徽人。就在NIO Day2023三天前，徽商总会在合肥正式成立，比亚迪董事长兼总裁王传福当选为名誉会长，奇瑞控股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尹同跃当选为徽商总会执行会长。

李斌还特意提到了一个与蔚来颇有渊源的人，长安汽车董事长朱华荣，“长安的朱总绝对创业激情满满，感觉比我还拼，事实上就是比我还拼。”

无论是民企，还是国企，正是在这些具有企业家精神的掌舵人领导下，上述企业才能在艰难时世里逆势而上，脱颖而出。

也许是吃过太多苦头，有一点李斌很警醒，“企业的第一要务还是要赢得市场竞争，企业不是公益机构，个人可以有理想主义，企业不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