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车企：“为造车愿意给人家当儿子”，是谁葬送了力帆？

当83岁的尹明善孤独地坐在重庆的豪宅中时，他也许会想起12年前与索罗斯吃饭的那个早上。

当时力帆已经在探索资本化的道路上走了10年，逐渐认为力帆不过是拿原材料进、产品出，充其量只是个蓝领搬运工，对实业开始露出鄙夷的态度。

在和索罗斯一席交谈后，尹明善大喜过望，坚定了力帆“脱实向虚”的多元化扩张之路，也走上了力帆汽车走向灭亡的快速路。

就像员工听了老板的建议，“贷款要贷足，杠杆要做大”，结果发现自己在最高位举了杠铃。尹明善盲目扩张写字楼、星级酒店、购物中心和住宅，高杠杆，债台高筑，自己一手创办的力帆汽车也轰然倒下。

不满足于仅在摩托车市场折腾，2003年5月，力帆汽车工厂在重庆北部新区开建。

尹明善决定先上马乘用车，苦于没有“轿车准生证”，他求助于李书福，希望借用吉利的轿车目录来进行生产，但李书福要求1亿元、且必须冠以吉利品牌的苛刻条件，让尹明善放弃了。

“为了造车，我就是挂在人家旗下给人当儿子就行”，与吉利李书福合作未果，尹明善向长安、一汽、东风发函，愿意以力帆汽车公司20%的股份，共享他们的轿车牌照，也未能成形。他甚至还想到没有产业限制的香港去总装轿车。

直到2005年9月，主管部门提出重视自主品牌和自主知识产权，力帆汽车终于拿到了乘用车生产资质，成为了当时继吉利、奇瑞、比亚迪之后少数被认可的民营车企。

2006年春节前，力帆推出了第一款自主品牌轿车力帆520，售价4.97万元-7.89万元，这款车是紧凑级轿车，走性价比路线，以“力帆520，好车好家庭”的口号，以及宝马MINI同款1.6L同款发动机为卖点，但一年销量却不足一万台。

力帆汽车随后推出了力帆320，一款和MINI COPPER极其相似的AO级车型，售价3.48万-5.49万元。这应该是力帆家族最引人注目的一款车，月销一度高达7000辆。但这款“东拼西凑”的东西，热销之下，砸了力帆的口碑。

某中国汽车品牌俄罗斯业务小主管曾表示，当年他们大举进军俄罗斯市场，就是受了力帆影响与启发，且在与俄方发生法律、营商环境的纠纷时，是力帆带领中国车企，与对方谈判，争取利益。

虽然在中国混的惨淡，但力帆是最早着眼海外市场的中国汽车制造商之一，并且在俄罗斯市场一度都是领头羊。

2014年，由于乌克兰危机引发西方制裁，卢布对美国暴跌50%，大批车企就此决定撤离。但作为当时中国车企中在俄罗斯销量最高的企业，力帆汽车决定趁着卢布贬值在俄罗斯建设海外最大的整车制造厂。

当年10月，在中俄两国总理的共同见证下，力帆和俄罗斯佩克茨州签署协议，投资3亿美元在俄罗斯建设汽车组装厂，初期规划产能达到6万辆。两三年后厂房落成，产能释放。

在这种“别人恐惧时我贪婪”的精神下，而且针对俄罗斯市场做了耐极寒等改造，以及非常本土化的销售渠道，经过十多年耕耘，力帆汽车进入俄罗斯出租车、公务车市场，在莫斯科，随处可见力帆620改装的警察巡逻车。2018年时，俄罗斯ABC-Motors还和力帆签订了协议，将斥资1亿美元在2018年-2020年期间采购10000辆力帆汽车，用于俄罗斯出租车和共享汽车。

截至2018年，力帆汽车已出口全世界70个国家和地区，开拓了遍布全球的500多个营销网络，并在俄罗斯、阿塞拜疆、缅甸、伊朗、埃塞俄比亚、乌拉圭、伊拉克7个散件组装厂下线。仅在俄罗斯地区，力帆连续7年蝉联当地市场销量冠军。

2014年，力帆的上市公司力帆科技提出转型新能源汽车和网约车业务，当时力帆就放出豪言：“在2020年前推出20款纯电和混合动力新产品，新能源累计销量50万台”。

2015年，卖了近1.5万辆新能源汽车之后，力帆引火上身。因为就在一年后，力帆汽车被认定为骗取中央财政补贴1.14亿元，其新能源车的补助资格、涉事型号的新能源车生产资格也被取消。

出口俄罗斯市场看似红火，但其实市场规模不大，且稳定性差，带来的收益很有限。再看国内，在扑腾了很多年之后，2019年力帆遭遇流动性危机。

当年力帆归属上市股东净利润亏损46.8亿元，营收下滑了32.35%为74亿元。汽车销量腰斩式下跌，燃油车同比下滑76%，为2.25万辆，新能源车下滑69%，为3091辆，就连摩托车也下滑了10%。

到了2020年，受疫情影响，力帆汽车情况越发危险。力帆在公告中表示，汽车业务已面临停滞，国内市场基本丧失，目前只有少量出口订单，乘用车品牌存在被边缘化风险。

从2009年到2017年，力帆的总资产从58.55亿元增至300.2亿元，总负债从41.01亿元增至227.3亿元，债务增幅超过资产增幅。频繁的财务运作，让财务费用高企，最终压垮了这个看似庞然大物、实则虚弱不堪的力帆。

当年对索罗斯深信不疑、妄想通过高超的财技来把上市公司的价值从1变到10的尹明善这才发现，原来实业才是这一切的基础，单纯靠模仿宝马3、汉兰达无法撑起其品牌，缺乏真正的技术投入与爆款，只会让力帆的路越走越窄。但尹明善那接过权杖的95后孙女无力回天，而那个拥有包括三辆布加迪威龙在内30辆豪车的儿子尹喜地，更是指望不上。

写在最后

目前，由两江基金、吉利迈捷共共同发起的满江红基金已入驻力帆，吉利将其枫叶牌首款换电型纯电动车授权给力帆生产，让营销和市场重上正轨。

也许，对于已经83岁的尹明善来说，与其让只爱玩豪车的浪荡儿子继承力帆汽车，这个品牌未来可能难有发展，只是以这种方式倒下，并非其所愿。无论如何，尹明善，或者说力帆汽车的这一页，已彻底掀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