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帜”丰田章一郎去世

编译 | 杨玉科

编辑 | 李国政

出品 | 帮宁工作室（gbngzs）

日本当地时间2023年2月14日下午4点48分，丰田汽车名誉会长丰田章一郎（Shoichiro Toyoda）因心脏衰竭去世，享年97岁。他曾经带领丰田汽车进入美国汽车制造业，并进行了史无前例的海外扩张。

丰田汽车在随后的新闻发布会上，宣布了丰田章一郎去世的消息。他的葬礼将只限亲密的家庭成员参加。更公开的告别仪式计划在晚些时候举行。

丰田章一郎1925年2月27日出生于日本爱知县名古屋。1980年代，他带领他的家族同名公司度过了贸易紧张时期。他还代表丰田家族在董事会任职57年，是丰田汽车任职时间最长的董事。他是丰田汽车现任社长丰田章男（Akio Toyoda）的父亲。

1981年至1992年，他担任丰田汽车社长期间，因带领丰田汽车投身北美制造业并推出豪华品牌雷克萨斯而闻名。

事实上，这家日本汽车制造商开始在美国生产汽车的举动，在一定程度上是为了缓解贸易摩擦，但它为更平衡的成本结构、更高的效率和更适合当地需求的车辆奠定了基础。

▍工程师

丰田章一郎毕业于名古屋大学（Nagoya University）工程专业，公司内部一般称他为“丰田博士”，以赞扬他的博士论文——燃油喷射。此外，“丰田博士”这个称号也为区别丰田章一郎父亲的堂兄丰田英二（Eiji Toyoda），后者在丰田章一郎之前担任公司社长。

在这家以制造能力著称的公司，丰田章一郎对产品的敏锐眼光令人刮目相看。他意识到，对美国的投入是必要的，可以让他的汽车吸引美国人的目光。这是丰田汽车走向全球扩张的关键一步。

1981年7月，丰田章一郎掌舵。彼时，在北美销售的所有丰田汽车都是进口的。到1992年他离任时，其中40%是在当地生产的。

2007年，丰田章一郎入选密歇根州迪尔伯恩市的美国汽车名人堂。丰田英二曾于1994年入选。

▍全球增长

丰田汽车在美国的销量，从1981年丰田章一郎就任社长时的71万余辆，飙升至1990年的110万辆，增幅达49%。1992年经济低迷期，丰田章一郎卸任后，在美国的销量回落至100万辆。

1980年代，蓬勃发展的美国业务，支撑了丰田汽车在全球的爆炸式扩张。其全球汽车销量从1981年的334万辆，增长到1992年的464万辆，增长了39%。

丰田汽车在北美的第一批组装厂推动了美国市场的激增。第一家是新联合汽车制造公司（简称NUMMI），它是丰田汽车与通用汽车于1984年在加州弗里蒙特成立的合资企业，目的是试水。

4年后（1988年），第二家在肯塔基州的乔治敦开工。即便到现在，这里仍是丰田汽车在北美最大的工厂，2013年生产了50多万辆汽车。

丰田章一郎还批准了丰田汽车在欧洲的第一家组装厂，位于英国的伯纳斯顿，以及在加拿大的第一家组装厂，位于安大略省的剑桥。

NUMMI向丰田章一郎和丰田汽车证明，投资于美国工人是可行的。“美国工人和日本管理层之间建立了信任。”丰田章一郎在1999年出版、埃德温·莱因戈尔德（Edwin M.Reingold）采访撰写的《丰田汽车》一书中讲道。

时代的变迁，迫使丰田汽车提高了在北美的产量。在丰田章一郎成为丰田汽车社长的那一年，日本政府达成自愿出口限制条约，限制日本制造出口到美国。

后来，1985年旨在压低美元价值的广场协议（Plaza Accord），刺激了日元价值飙升，进一步削弱了从日本进口的可行性。

▍品质之路

丰田章一郎巧妙地带领丰田汽车度过了这些挑战，随后在1989年将雷克萨斯引入美国，推出LS 400。虽然最高机密（雷克萨斯项目）是由时任会长丰田英二直接监督的，但其开发是在丰田章一郎领导下，始于1983年。

雷克萨斯之所以能在质量上获得良好声誉，“得益于”另一款被美国买家拒绝的汽车——后者动力不足，不适合美国道路。

2007年，丰田章一郎回忆说，丰田汽车在美国的第一款进口车型丰田皇冠（Toyota Crown）以失败告终，促使丰田章一郎的同事们倾听并回应美国买家的批评。2007年9月，在华盛顿一场纪念丰田汽车在美国经营50周年的演讲中，丰田章一郎说：“我们非常感谢美国，它让我们意识到质量的重要性。”

▍雷克萨斯发起挑战

1960年代，丰田章一郎在建立丰田汽车著名的质量控制体系方面发挥了关键作用。这一体系最终巩固了丰田汽车作为可靠汽车制造商的品牌形象。

这种对质量控制的坚持，使雷克萨斯得以对德国豪华品牌大胆发起挑战。

2014年4月，丰田章一郎在为《日本经济新闻》撰写的多专栏系列文章《我的个人历史》（My Personal History）中写道，在开发雷克萨斯汽车时，“我们要求的精度超过了当时机床的极限，生产技术方面也说这是不可能达到的。”

“我们加强了部门以外的合作，审查了我们工具的精度，一个接一个地解决问题。通过在大规模生产线上使用机器人，我们可以在对接装配的精度上超过梅赛德斯-奔驰和宝马。它们都是手动处理的。这项实践挑战了制造业的规范。”丰田章一郎回忆道。

▍创始家族

丰田章一郎的父亲丰田喜一郎（Kiichiro Toyoda）于1937年创立了丰田汽车，希望生产轿车，但公司资源很快就被转向生产卡车，以支持日本的战争。

战后不久，丰田汽车陷入金融危机和劳资纠纷，到1950年达到顶峰。当时公司的债权人迫使丰田喜一郎辞职，公司将销售部门和生产业务拆分为两个独立的公司。丰田家族不得不退让，将管理控制权拱手让给外人。丰田喜一郎原计划1952年回归公司，但他在那年3月去世了。

1952年7月，在时任社长石田退三（Taizo Ishida）的敦促下，丰田章一郎加入公司，成为董事会成员。石田退三希望丰田章一郎恢复家族的连续性。但直到1967年，丰田喜一郎的堂兄丰田英二重掌社长一职之前，丰田家族一直没有担任公司的最高职位。

丰田章一郎是一位风度翩翩的男士，他有着永不满足的好奇心，喜欢高尔夫和赛车运动。他于1981年开始执掌丰田销售公司。第二年（1982年），销售公司和生产公司合并为丰田汽车，丰田章一郎担任社长。

尽管丰田章一郎带领丰田汽车进入了新的海外制造企业和新的豪华车领域，但他通常都很谨慎，一般都通过合资企业或新工厂生产一款经过验证的产品来试水。

业内人士通常认为，丰田汽车的谨慎，在一定程度上源于银行在1950年要求将其一分为二所造成的创伤。当然，丰田章一郎一直坚持一个非常保守的资产负债表——大量的现金流储备，意味着丰田汽车再也不必听从银行的命令。

丰田章一郎有时还在幕后工作，以确保他的家族在公司的持续影响力。

从社长职位上退下来后，丰田章一郎从1992年到1999年一直担任丰田汽车会长，直到2009年他的儿子丰田章男接任社长。

▍名誉会长

此后，丰田章一郎一直担任名誉会长，直至去世。

他的弟弟丰田达郎（Tatsuro Toyoda）曾接替他，担任了3年的丰田汽车社长。

但当丰田达郎生病、不得不放弃社长的职位时，具有讽刺意味的是，丰田章一郎把公司交给了外人——他选择了奥田硕（Hiroshi Okuda）作为下一任社长。

奥田硕之后，是张富士夫（Fujio Cho）和渡边捷昭（Katsuaki Watanabe）。到接替渡边捷昭的时候，丰田章一郎在幕后发挥了重要作用，帮助丰田章男成为下一任社长。

在公开场合，丰田章男经常淡化父亲对自己决策的影响。

但两人在名古屋共住一所房子，并经常见面。毫无疑问，丰田章男对汽车的热爱和深刻理解，可以追溯到他的父亲。作为一个狂热的赛车迷，丰田章一郎经常把他的大家庭拉到赛道上。

丰田章一郎还确保丰田章男在马萨诸塞州的巴布森学院（Babson College）攻读MBA，这所学校成立之初是为了培养继承家族企业的继承人。

2009年1月，丰田章男在被任命为社长后的一次新闻发布会上称，他的父亲是丰田汽车在艰难时期团结在一起的一面旗帜。

这位丰田章一郎的儿子接着说：“我还不是那面旗帜，但我打算尽最大的努力。这样也许20年或30年后，人们回顾过去时，会把我称为一面旗帜。”

▍亲历亲为

尽管会长在日本传统上只是一个象征性的职位，但丰田章一郎从未完全让位。

即使到了80多岁，丰田章一郎有时也出现在新车发布会上。他在一旁观望，小心翼翼地不抢现任管理层的风头。他只是在实践丰田汽车的指导原则——亲力亲为。

这是父亲给他上的一课。

“他教导我：作为工程师或工厂负责人，如果你保持廉洁，就没有人会为你工作。”丰田章一郎在他的“个人历史”系列专栏中写道，“一个工程师的职责在于现地现物（日语genchi genbutsu）。在美国，我不仅参观了丰田汽车的商店，还参观了其他品牌的商店。”“一位困惑的车主问：您真的是丰田汽车的社长吗？”

▍总是主动

丰田章一郎一次又一次地把这个原则付诸实践。

他曾担任2005年世博会主席，那年的世博会是在名古屋举行的，靠近丰田汽车总部。

一位丰田汽车前高管回忆说：“他和经常来参观展馆的游客一起排长队，尽管他是主席，在炎热的夏天，他可能要等上一个小时，只是为了从客户的角度去体验。”丰田章一郎当时建议：排队的队伍需要用喷雾器来冷却人群。随后真的被安装到位。

2009财年，丰田汽车出现70年来首次运营亏损，丰田章一郎在2月份的高层会议上，出面痛斥了即将离任的渡边捷昭。

据《彭博市场》报道，在会议期间，他问渡边捷昭：“你犯了多少次错误？”然后，他一口气说出了一系列错误，并严厉批评渡边捷昭在丰田汽车的产品线中增加了大型、昂贵的汽车。

▍从鱼类到建筑

在加入丰田汽车董事会之前，丰田章一郎在丰田集团内部做过各种工作，包括在日本北部北海道岛的一家鱼类加工厂工作。他还帮助成立了一家建筑子公司，专门从事预制混凝土房屋的建设，以重建饱受战争蹂躏的国家。

他目睹了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破坏力。他家位于东京的房子在美国对日本首都的空袭中被烧毁。

1945年8月14日，也就是日本投降的前一天，美国b-29轰炸机轰炸了丰田汽车的主要工厂。当时，这家工厂位于一个叫科莫罗的小镇。但后来更名为丰田城，以纪念丰田汽车最大的雇主和最有影响力的家族。

到1961年，丰田章一郎已升任丰田汽车总经理。

▍元町工厂

丰田章一郎的性格形成时期，是在集思广益讨论新汽车技术、强化质量控制和简化工厂管理过程中度过的。

丰田章一郎早期的任务之一是，在1950年代末领导一项大胆的计划。目标是建立一个月产量为1万辆的组装厂，这几乎是丰田汽车当时2000辆产量的5倍。

1959年建成的元町工厂，目前仍是丰田汽车在丰田城制造中心的支柱。该工厂现在每年生产11.8万辆汽车，包括皇冠、Mark X轿车和Estima小型货车。

在他的“个人历史”系列报道中，丰田章一郎写道：“我竭尽全力地建造这座工厂。由于这是我们的第一个专用乘用车工厂，问题一个接一个地出现。但我们通过集思广益解决了这些问题。”

▍贸易战士

1994年，丰田章一郎被任命为日本经济团体联合会（Keidanren）主席，该联合会是日本最有影响力的商业游说团体。他是第一位担任该职位的汽车高管，这标志着当时丰田汽车的成熟和影响力。

即使在那时，丰田章一郎仍在与美国打贸易战，或者更多地是化解贸易战。1995年，美国要求日本购买更多美国制造的汽车零部件，并威胁要征收关税。

丰田章一郎身兼丰田汽车和经团联主席的双重身份，乘坐直升机从名古屋飞往东京，与当时的美国大使沃尔特·蒙代尔（Walter Mondale）进行了11个小时的会谈。

“我把我们在美国的投资计划告诉了蒙代尔大使，他非常感兴趣，”丰田章一郎的“个人历史”系列文章中写道，“最后，美国和日本都在最后一刻达成了一致。关键这是自愿行动计划。”根据该计划，丰田汽车列出了购买美国汽车零部件和在美国生产汽车的计划。

第二年（1996年），丰田汽车宣布在西弗吉尼亚州建立一个新的发动机工厂。

（本文部分内容综合Automotive News报道，部分图片来自网络）